我希望书写生命的韧性——赵本夫在《荒漠里有一条鱼》新书首发式暨作品研讨会上的发言

2020-07-27 16:42:59



  谢谢今天到场的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对我作品的关注和鼓励,其实这部作品35年前我就想写了,那时候我刚刚步入文坛,感觉还是需要更深入的思考。小说不必都是真实的,但是《荒漠里有一条鱼》里这条鱼是真实的,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老家徐州丰县是黄泛区,这条鱼出现在县城北边20华里的位置,从现在算大约是150多年以前。我母亲从小就知道这个事情,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讲给我听。讲的是一条大鱼在那儿困了好多年,嘴里含了一团泥浆,被污泥困住了。可能早上喘一口气,那个鳃动一下,中午动一下,非常缓慢地在那儿呼吸,但是它坚持着,一直活着。而且鳞掉了很多,多少年以后周边还能见到很大的鱼鳞。后来突然有一天,有人发现一片鱼鳞,扒开泥,鱼还是活着的。这个故事是真的,特别震撼,这种生命的坚守和韧性,我觉得一定是有巨大的隐喻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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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大约十三四岁时喜欢上文学。真正发表处女作是在1981年,我当时34岁,已经准备了20年。对文学界来说,绝对算是大龄青年了,同时期的同伴比我写得早。我的整个状态一直是比较从容的,之前写过一篇文章叫《还是慢慢道来》,有时候一个短篇我会放很多年,《荒漠里有一条鱼》这个长篇也是放了很多年。
  对于苦难的书写,对于国民精神的一种批判和解读,自从“五四”以后,从现代文学到当代文学,一百年来被不断地书写。麻木和愚昧确实是国民精神的一面,但仅仅到此为止,我觉得是远远不够的,那样只会让我们产生愤怒和绝望。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东西,我觉得五千年的中华文明走不到今天,人类也走不到今天,我们生命的深处一定有更加强大的东西来支撑。我国有很多神话传说,比如大禹治水、精卫填海、夸父追日、愚公移山,西方人在《圣经》里面说洪荒时代,大水来临的时候,西方人要做挪亚方舟,中国人是大禹治水,这就不一样。我到青海一个县,据说大禹就是从那儿开始治水的。中华民族骨子里有很多很强悍的东西,看起来是麻木的、愚昧的,实际上心里可能隐藏一个大事情,可能这正是我们的力量所在。我觉得人类的精神,包括中华民族走到今天,一定是有执着的东西,我愿意写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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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荒漠里有一条鱼》这个小说有一种强悍的精神,不屈不挠的精神。鱼王庄人看起来忍辱负重,但并不是麻木、愚昧、没有目标。连龟田都看出来了,鱼王庄人隐忍的背后,一直藏着一个大的目的。他刚开始看不懂,觉得这就是一个树林子,他不知道这些树木意味着什么。
  我写作这么多年,确实有我的价值观和追求,包括我的人生也是这样。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我不希望我的作品带来的仅仅是愤怒和绝望,所以我在南大、南师大跟同学交流讲课的时候,就是这样讲的,我说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也不要灰心,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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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我的作品给每一个读者带来一种健康强大的心态,使我们能够永远地往前走。有评论说赵本夫是中国最具善意的作家,我还是蛮善良的,我不想写很黑暗、很肮脏的东西,我觉得还是应该有阳光,有强大的生命韧性在里面。各位教授、评论家的点评对我也很有启发,这个作品一下子让我说清楚,我自己也说不清,不是说在那里故弄玄虚,我都是即兴写作,甚至一些人物都是写到后来才出现的,故事情节包括对话都没有预设,写到那儿就出来了。刚刚王彬彬教授说得很对,我跟有些作家不太一样,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写作方式,资源是从哪儿来的,我觉得我是一个从人间走出来的作家,然后再读书,这和古人讲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就是一回事吗?作家要增加自己的阅历。
  对我个人来说,到了这个年龄,我没有暮年的心态,我觉得我是个少年,精神很蓬勃,思考问题时没有觉得该将就或者是妥协,我会保持着对生活追问的姿态。我希望在大家的鼓励下,继续写下去,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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