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小说月报原创版获奖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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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类型:小说
  • 标签: 百花文学奖 获奖作品 小说
  • 出版:2018-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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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简介

  百花奖创始于1984年,已连续举办三十余年。2015年增设散文奖项,升级为百花文学奖。以遴选当代文学佳作为使命的奖项,坚守承诺,初心不变。读者、作家心目中具有公信力与影响力的全国性文学大奖。

  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延续上届方式,邀请各界读者通过寄送纸质选票与在线投票两种方式参与评选。统计线上线下投票总数之后,各类别得票位居前列的作品,提交特邀评审通读、评议。最终本届百花文学奖小说奖共评选出中篇小说奖十三部,短篇小说奖十二篇,开放叙事奖两名,小说新人奖两名。

  本书汇集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小说月报·原创版》获奖的六部中短篇小说。内容涉及亲子、历史、婚恋等多种题材,涵盖叶广芩、叶弥、李铁等实力派作家经典作品,以及钟二毛、杨映川等新锐作家力作,带给您轻松享受的阅读体验。

 

作者简介

  本书由《小说月报·原创版》编辑部编,作者包括: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获得者叶广芩、李铁、杨映川,短篇小说奖获得者叶弥、何大草,小说新人奖获得者钟二毛。

  叶广芩,女,北京人,一级作家。1968年到陕西,当过护士、记者、编辑。主要作品有《青木川》《状元媒》等,中篇小说《梦也何曾到谢桥》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

  叶弥,本名周洁。苏州人。1964年出生。1994年开始文学创作。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曾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

  钟二毛,湖南人,小说家、导演,广东文学院签约作家;当过警察、记者,先后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法律系、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出版有长篇小说《完美策划》、《小中产》、《小浮世》、《我们的怕与爱》,短篇小说集《旧天堂》等书;多个中短篇小说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转载;曾获《民族文学》年度文学奖、广东省小说奖、深圳市青年文学奖等;编剧、导演电影作品有《死鬼的微笑》。

  李铁,男,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出生。在全国各大期刊发表了《乔师傅的手艺》《杜一民的复辟阴谋》《冰雪荔枝》等大量中短篇小说。曾获得《小说月报》百花奖等多种奖项。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锦州市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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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

雪花禅

叶弥

 

  男人要把每一个地方都变成战场,连社交界都不例外。但是真的战争来了,何文涧却要逃到西安。

  世道这么乱,他要去西安的消息一传,还是有数不清的人冒着日本飞机轰炸的危险前来告别。吴郭人对他的尊敬,就在告别中。昨天,忙乱中,不知谁把一个条幅挂在他书房外面,写着:

  你走了,城就空了。

  何文涧见此条幅,流了泪。他知道这句话的凶狠。吴郭在上海边上,上海昨天沦陷,吴郭也快了。他现在要逃命。

  这几天,说不尽的依依惜别,把何文涧搞得心力交瘁。何文涧不喜欢死亡,不喜欢告别,喜欢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由快乐、风花雪月。

  所以,你看:何家的马厩里,养着两匹高头大马,时不时地喷出威武鼻息。院子里的喷水池边,停着吴郭第一辆小轿车,车夫是从上海雇来的。两辆自行车,时常亮闪闪地倚靠在假山边上。何家的大门口,永远停着一辆黄包车,拉车的小江,也是何家的花工。后院子里,放着一乘四人抬的小轿子,何文涧的父亲用过的。除了骑马,有时候,何文涧也会坐上小轿子出游,轿边走着几个盛装丫鬟,有时都穿旗袍,有时全穿洋装。全吴郭,只有他喜欢这样玩。何宅后门口的私人码头上,停着他的画船。为了这画船,他用了两位厨师,一位点心师傅,一位烧菜师傅。明月皎皎的夜晚,叫上三五好友,摇着橹,师傅做菜,丫头上酒,他们吃着绿豆糕,沿着碧清的小河悄悄滑行。沿河人家的后院子里,常有桂花、玉兰花、栀子花、金银花、玫瑰花。花香徐来,晚风轻拂,赏天上的月亮和沿河的灯。

  他会玩的还不止这些。家里两间大屋子,一间放他的行头和琴、筝、鼓、弦、琵琶各色乐器,他演唱京戏、昆剧、越剧时,用得着。他也自编自演时尚的话剧。另一间大房子放他喜欢的古董、书籍和纸砚笔墨,供他在这里写字绘画,研究金石。宣纸旁边,放着名贵的莱卡照相机,柯达的镜头。全吴郭城找不到第二架这种相机。他拍下他的妻女和丫鬟的姿容。

去西安前夕,光景撩人,满院子的蜡梅一朝开放,走在浓重的香气里,像穿了一件香气的外套。

  现在,他要与这些风趣甜美的生活告别了。他要做的事,是逃命。昨夜,他是哭泣着入睡的。

 

  清早起身,焚香,香是藏香。洗脸,擦脸的丝巾上滴了自制的玫瑰露。然后,喝了半小碗厨房里做的桃胶蜂浆桂花水。早点是茯苓粥、虾干拌香芹菜、桂花腌茄干。这些东西都拿到书房里吃着,仆人阿进来报告,门口来了一些学生,他们要求何先生与吴郭城共存亡。

  何文涧听了,半晌才说:“存是可以的,亡?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即使我思想做好了准备,我的肉体怕也不答应。”

  阿进说:“我怎么回他们?”

  何文涧说:“你去告诉他们,人有生存的权利,只要不妨碍他人。人也是自由的,只要不犯法,不当汉奸,做什么,他人不得干涉。”

  阿进说:“老爷说的话,学问太高。恐怕我还没到门口就忘记了。”

  他到大门口,对门口的人说:“都回吧,我们老爷说了,树倒猢狲散,大家逃命去吧。”

  刚说完,他额头上吃了一块石头,回过神来,学生们早跑了,面前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是何文涧最喜爱的学生潘新北的叔叔。便叫了一声:“潘叔叔有什么事?”

  潘叔叔说:“让你见笑了,我知道何先生要走,来要些他不要的东西。”

  阿进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家里没有不要的东西。我早就说你不是个好人,你要是个好人,也不会不养新北,把他从小抛在花神庙里。等到我家老爷资助你们新北读书成才,你倒上门来拉拉扯扯的,好意思么?”

  潘叔叔说:“不是我不养他,我养不起他。只怪他自己命苦,六岁就失了父母。我自己也有四个小人要养。”

  他说着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大石卵,说:“最近时局太乱,我出门总带一样东西防身用,你快进去和老爷说,不然我也请你吃一块石头。”

  阿进进去对何文涧说:“潘叔叔来了,他知道我家要走,来要点东西。”

  何文涧听后笑了一声,说:“他好久不上门来了,一定不是光要东西。你让他进来吧。”

  潘叔叔走进书房,看见何文涧吃剩的桂花腌茄干,说:“口水都流下来了,何先生赏给我吃吧。”一手抓了就吃。

  何文涧不喜欢他的吃相,转脸看墙上挂的一幅唐伯虎字画,问他:“你要什么?”

  潘叔叔说:“先生把那带不走的吃饭桌子赏我一张,我一家老小每天要在吃饭的桌子上聚拢两次,我想有一张好桌子。”

  何文涧吃饭用的桌子都是讲究的,他正踌躇间,潘叔叔又说:“先生要是舍不得,那就把后花园里那棵大梓树给了我吧,我自己做一个吃饭桌子。先生这回不要推三阻四的,兵荒马乱的,你园子里的树迟早都要砍了做枪把子。”

  何文涧笑起来,说:“我才没有推三阻四的。这棵梓树你拿去吧,但是你要告诉我,人人都在慌忙,为什么你倒不慌不忙地要添新桌子?”

  潘叔叔跪下叩个头,不起来,说:“何先生真是一个聪明人。我就把话都说了吧。阿进,你出去,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阿进出去了。潘叔叔站起来说:“何老爷,我临街的两间房子卖给日本人竹下四郎开了太久产业公司——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今年春上他关了门,撤回日本了。前几天又悄悄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日本男青年。和我说了好多话,主要就是人要识时务。他叫我和你说,不要走,留下与日本人一起建立大东亚王道乐土。”

  何文涧说:“哦,你做汉奸了。这么说,这城里现在就有好多日本人的眼线了?难道我离开吴郭,日本人就会杀了我?”

  潘叔叔说:“四郎给我透过一个消息,说住在吴门桥的杨荫榆,也是留学过日本的,但现在对日本的大东亚理念没有一点理解,还在报纸上一直乱说话。这种人恐怕没有好下场。你是个有趣谦和的人,我家新北又受了你那么大的恩,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样。你要走就悄悄地走吧,哈哈,你要不走,我怎么拿到梓树呢?”

  何文涧说:“章太炎以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小城市的人,反而自大。”

  潘叔叔说:“自大总比自小好。自小了,没人看得上。”

  何文涧问:“日本人答应给你什么好处?”

  潘叔叔说:“一开始不能谈好处,要走着瞧的。我是这么想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现在强势,英国老强盗都拿他没办法,美国人有《中立协议》,也是怕他的意思。我们就得倚靠他。何先生,你和我们草民不一样,日本人说了,你要合作,有大大的好处。”

  何文涧低下头冷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茶,说:“日本人,只会打仗杀人而已。给我好处?配么?”

  潘叔叔说:“反正我把话带到了。唉,我也是没办法,被四郎这鬼东西逼得苦了。我走啦,要去镶个金牙,早就想镶了。哈,祝你一路顺风。”

  何文涧坐着发呆,想哭,又哭不出,心里十分难受。忽然听得门外一片喧嚣,阿进跑进来,惨白着小尖脸说:“潘叔叔刚出大门就被人捅死在街上了……有人看见是潘新北叫住潘叔叔说话,然后边上就窜出一个人,朝他后脖子、后腰、后背,扎了十几刀……梓树拿不走了。”

  何文涧问:“那潘新北呢?”

  阿进说:“潘叔叔一倒地,他就走了。”

  书房门口,汉白玉台阶下,有人说:“何先生,我来了。”

  正是潘新北。

 

版权信息

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