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铁之战:云武士

图书简介

  由于与美铁联邦实力悬殊,南部变种人难逃被屠杀与奴役的命运。而北方变种人部落穆卡尔扭转了这一局面——自然的伟力格外眷顾他们,凭借字匠和召唤师的力量,他们重创美铁联邦,并使年轻的联邦天才飞行员布里克曼沦为阶下之囚。

作者简介

  帕特里克·蒂利,1928年生于英国埃塞克斯市。曾为业内知名平面设计师,后转做剧作家,并与好莱坞多家著名电影公司合作,作品有《魔戒》系列、《呼啸山庄》以及《被时间遗忘的人》等。此外,他还创作有很多著名小说,如史诗作品《美铁之战》六部曲,以及《淡出》和《任务》等,其中尤以《美铁之战》最负盛名,围绕它的影视改编作品亦在逐步开发中。

编辑推荐

  本书的作者帕特里克·蒂利是英国著名的科幻小说作家,同时也是长期供职于好莱坞的制片人和编剧。蒂利创作的美铁之战系列在现代科幻小说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他是最先尝试将自然幻想的鬼斧神工与科技描写的冷峻不二结合起来的人,因而引进出版该书将会为国内读者奉上一出全新的想象力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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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

  乔迪带头,三架天鹰统一行动,悄悄降低高度,直到与拉勒米山脉峰线一样高。乔迪的意思是,想绕到急速前进的变种人身后,出其不意地突袭他们,一番致命的打击后,又快速脱离战场,再回旋低空俯冲,干掉剩下的变种人。过去,她参加过打击南部变种人的行动,知道这些变种人害怕“云武士”,不亚于害怕“铁蛇”,如果突然遭到空中打击,他们通常会夹着尾巴抱头鼠窜。

  和那些高级军官们一样,乔迪绝不允许自己相信变种人能使用魔法,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将这种想法从心灵驱逐。她想,地球上各种作用力互相影响,地面上,空气温度、湿度、大气电场、气团在不同地形上进行各种运动,其实并不是那么复杂,都是在某种规律下,具有逻辑构架的动态,是可以被记录、分析和理解的。虽然现在,她跟哈特曼和他的军官们一样,觉得天气情况十分奇怪,让人感到有些惊悚。天上的太阳都照射了几个小时了,为什么夜晚的雾气和低云仍围绕在篷车周围呢?而且不仅仅是围绕,它竟能随着篷车队一起移动。乔迪不是气象专家,但她坚决相信,这并非什么魔法,里面肯定有一个简单的、合乎气象学理论的科学解释。

  在尼克松基地那次,史蒂夫·布里克曼询问她什么是有关变种人的“魔法”,就惹得她大为恼火。这个菜鸟真是白痴。其实,过去虽然发生过一些怪事,但只要冷静地思考,清晰地调查,就像审查员们一样,就会发现那些人们声称的怪事,绝大多数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压根没什么离奇之处。只不过是一些偶然事件刚好凑一块儿了,在神经紧绷的战斗气氛中,显得有些怪异而已。

  不过,有一件事情,真的是所有人都避而不谈,那就是抽变种人的“彩虹草”。事实上,不少身经百战的老开拓兵都在抽这种违禁品,这可是一级重罪,却并没有被大力阻止。许多老兵用它来麻痹自己,从而产生虚拟体验。每次在离开篷车、进行地表行动之前,他们都要抽上两口,壮胆前行。这种烟草会造成迷幻的效果,故而某些老兵会神志不清,产生怪异的想象。而且,他们绝不承认自己吸食违禁品,因此,这里面就恰好有了借口,说某件事情是中了变种人的“魔法”。这种想法引起的恐惧感,是军队士气的大敌。所以,它被第一家族无情地打压。此事绝对不能提起。这个世界,是由寻道民辛勤工作创造的,任何事都有其解释,绝对的逻辑主宰着万事万物。尽管乔迪或多或少会有些疑虑,但她始终坚定地和政府站在一起,从来不会去考虑“召唤师”是否存在。想想也真是可笑,有人竟然相信,在平原人部落中,召唤师能够凭借意念之力改变天象,这又怎么可能呢?

  乔迪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一阵诡异的雷鸣。她抬起头看去,目光透过翼侧的座舱罩,只见外面天空晴朗,但这几天气温一直很高,湿度又大。这样下去,战机的压力和静电都会不断增加,然后出现问题。

  乔迪查看了一下步枪支架,没有问题,她随时可以把步枪拿下,顶在肩头,瞄准目标,扣动扳机,朝下方的敌人速射。于是,心中顿觉踏实多了。然后她伸开胳膊,冲布克和耶茨点了三下。他们知道这是调整航向的命令,便散开队形,与乔迪间隔三个翼展的距离。两人又转过脸来,看她还有什么命令。这时,乔迪举起右手,冲她的天鹰头部做了轻轻下落的动作,这个手势代表的意思是——任意开火攻击。命令完毕,乔迪拉下头盔上的黑色面罩,握住气动步枪的把子,枪托顶在右肩前面,做好了射击准备。布克和耶茨也和她一样,瞄准了下方。

  螺旋桨在机尾轻轻旋转,三人从勒米山西麓上俯冲直下,犹如三只猎食的巨鹰,看到了地面甜美的猎物。视界在快速变换,下方,那些覆盖了整个山坡的红树林向他们飞速逼近。

  三架天鹰的后方,贵妇号仍在浓雾中迷茫,只能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哈特曼并未发现,篷车队已经偏离了事先设计好的路线,都过了两三英里。他原本以为车队正在八十号州际公路的遗迹上行驶。这条路自夏安开始,经过拉勒米山脉,向西通往罗斯林市。但现在,篷车实际上正开进了浅浅的河床,沿着它蜿蜒向北。哈特曼仍然没有发觉异常,他只是注意到两侧路基逐渐升高,于是,又犯了今天的第二个错误,以为车队通过的是一处路堑。

  其实,在今天黎明之前,雾气开始在篷车队周围凝聚时,早就有一小队变种人战士悄然跟随,他们以灌木为伪装,轻手轻脚,不断派人把车队的行踪报告回去。雪先生对车队的状况了如指掌,他看清了哈特曼犯下的错误。实际上,正是雪先生凭借佳得利告诉他的信息,进入了哈特曼的头脑,干扰其心智,这才让哈特曼犯下了这个错误,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足以让其察觉的蛛丝马迹。

  乔迪转向西方时曾听到一阵隆隆的雷鸣,那便是雪先生的一次试音,相当于在唱歌前吊吊嗓子,做正式登台前的准备。

  十名熊武士保护着雪先生,以变种人特有的步伐跟在两队暴露了的熊群后面。佳得利和清水则听从雪先生的安排,跟母狼、长老、穴母和孩子们一起躲在林中。其余熊群则借着树林的掩护,悄悄摸摸,跟着篷车队前进。这支队伍正是穆卡尔人的战略预备队,人数众多,凶猛迅捷,一旦投入战场,必将横扫千军。

  这会儿,雪先生心外无物,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召唤上。他已召唤出云雾,更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哈特曼的思维,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即将召唤出的自然伟力到底能不能行。因为,控制并吸取天地间的无穷伟力,并最终活着,渡过眼前的难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嗖嗖”,当步枪悄悄地自高处射击,放倒他身边的武士们时,雪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惊呆了。

  “砰!”雪先生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颗子弹已击中了他的头部。他顿时扑倒在地,幸运的是,这颗子弹击中的只是他白发上编着的一束指骨。冲击力将骨头弹向他的脑袋,“啪”的一声,断成两截。雪先生只感头脑一阵晕眩,便翻身摔倒在地,旁边的护卫或死或伤,他倒在这些人中,眼前有些昏暗,天空中,三枚蓝色箭头从头上掠过,他的心顿时抽紧。

  “我真是个笨蛋!”他心中懊悔地想着,眼前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

  乔迪和两名飞行员出其不意地袭击了由摩托头和鹰风带领的两支队伍。他们心中暗自高兴,再次飞到高处。变种人的那些散乱的队伍,毫无章法地向篷车跑去,时不时朝天上看一眼。这时候,他们心已乱,只关注着上面,完全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况,结果被打个正着。乔迪率领的三架天鹰,正贴着地面全速飞行,翼尖飞掠,草地翻飞,天鹰直扑而来,火力狂吐,分左、中、右三股,全力喷射。

  三管步枪喷射出道道致命的死亡之迹,像收割机般割倒了一个个惊慌的熊群。乔迪等人闻不到过去那种刺鼻的火药味,也看不到枪管喷发的火链子,他们只听到一种尖锐刺耳,但又富有节奏韵律感的声音:“咔——嗽——咔——嗽——咔——嗽”,像是一首死亡的咏叹调。

  只见在前面奔跑、没被击中的熊群转回身来,于是愤怒和惊愕的表情扭曲了他们的脸孔。他们看准了目标,弯弓搭箭,箭如雨点般射去,三架天鹰吓了一跳,忙迅速爬升,各自倾斜回转。

  两支弩箭从布克的座机左翼射过,射掉了一块翼板,第三支箭准确地贯穿了他头顶的座舱罩。耶茨的天鹰也中了招,驾驶舱的机鼻部分挨了一箭。这箭洞穿了薄薄的金属板,从他的两条小腿下穿过,又射出机身,只留下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口子。实在是太危险了,一点点啊,只差一点点,他就遭受到人生最恐怖的痛苦了。耶茨浑身发抖,腹中发冷,这箭要射得再高几寸,定会穿透两个膝盖,再往上,就更可怕了。

  乔迪驾驶天鹰左闪右避,总算躲过第一轮箭雨,并且毫发无伤。这得益于她灵巧的闪避技巧和运气。见情况危急至极,她按下了操纵杆上的通信按钮,对着两个手下说道:“别急,大家保持高度,继续冲击,把他们一个个干掉,我现在下去烧他们的屁股。”

  布克和耶茨立即掉转机头,以变幻莫测的路线在空中侧飞滑翔,这样的话就难以瞄准了。步枪连绵不绝地速射,每分钟多达一百八十发子弹,就像给下面的熊群倾泻一场爆发的弹雨。这两人受过严格的训练,和所有飞行员一样,他们都擅长速射,也喜欢速射。

  乔迪则往下俯冲,到了另一面去,她先降低高度,藏在一排树林后面,然后贴着地面急行,返回到山坡上。此时,穆卡尔部落的熊武士们,有弓弩的都搭上钩箭,向布克和耶茨射击,没弓弩的只好站在原地,挑衅地狂吼乱叫,朝空中挥舞着手中的刀杖和石连槌,一副凶悍野蛮之状,却对旁边死去的兄弟毫不在意。

  乔迪飞近战场,便向右后方猛拉操纵杆,天鹰顿时爬升。这时候,她便连续按动键钮,投下了左侧弹架上的三枚小型凝固汽油弹。汽油弹划出一条闪亮的弧线,在空中不断翻滚,最后落到变种人群中,轰然一响,自落地点向前喷出一团火焰,吞噬了周边猝不及防的熊群,星星点点的火苗向两旁蔓延。摩托头和他的部族兄弟们都惊呆了,他们没被盘旋的箭头上射出的子弹击中,却眼睁睁看着火球和浓烟滚滚而来,只能四散溃逃,发出凄厉的惨叫。

  就在这时,辟邪主或是天音,或是其他为人们排忧解难的神灵,让雪先生醒了过来。而且,他还获得了神灵的大地之力。他预感有危险来了,赶快站起,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四肢有了力量,头脑也清醒过来。他跑过谷地,来到一处山坡顶上,正好目睹了三枚凝固的汽油弹在穆卡尔熊群中炸开,火焰绽放,犹如中间为金色、镶着黑边的巨大花朵,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死亡之芳。雪先生禁不住双腿打战,腹肌抽搐,他似乎缺氧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两脚牢牢扎在地上,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的力量从脚底流过身躯。他双手握拳,向天空张开双臂,口中发出恐怖的哀号,听起来令人全身血液冰冷,真是惊心动魄。

  大自然对此做出了反应,这凄厉的呼啸很快变成巨大的轰鸣,天空似乎变成一张巨口,吸进空气,再吐出狂风。那强风从雪先生身后的山里席卷过来,撕扯着树木枝梢,又旋转嘶鸣,向上刮去,正好对准了乔迪的天鹰。这战机顿时如断线风筝一样翻起跟头。乔迪大惊失色,拼命想恢复控制,忽听一阵尖利的断裂声传来,就像大树被伐倒时的巨响。天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啸,如同炸裂开来,条条闪电飞射而下,闪得人眼目灼痛。天鹰飘摇盘旋,乔迪似乎看到了一幅炽燃的画面,如同摄影师的闪光灯突然闪现出的夜景。她清晰地看到一道巨大的闪电像一把巨人的天剑,自天空划过,分成两道,击中了布克和耶茨的战机。这个场景,转瞬即逝,恐怖骇然,乔迪的脑子中,不断地、一格一格的地播放着这组慢镜头,她浑身都颤抖不止。两架天鹰像过节时喷射的彩色碎纸包一般,被炸成了无数碎片,接着飞机两侧的燃烧弹爆炸出两个巨大的火球,将碎片吞没了。只见两团飞散的橙色烟火,涂在蓝天的背景上,飞行员和战机的残骸都烧成灰烬,狂风吹动下,像燃烧的柴火上飞溅的小火星。

  乔迪头脑迷糊了一两秒钟,突然,又是一股狂风击中了她,这次是来自西方,正好与东边来的风暴迎头相撞,两股风力形成一个气旋漩涡。云层飞速积聚,不过几分钟时间,一团积雨云直冲天际,端正地遮蔽了太阳。与此同时,更多闪电如飞剑闪射,划破天空。乔迪意识到,现在能做的就是,马上扔掉天鹰上挂着的三枚汽油弹,她忙拉动投弹控制杆,试图飞出这片危险的云区。可惜再怎么样也不行了,风暴中心的神秘力量将她拖了进去。

  那闪电摧毁了布克和耶茨,同时将喀珊抓了进去,其发出的隆隆雷鸣,地面上的人也能听得到。但篷车队的多重防护外壳遮蔽了这声音。而且,由于云雾萦绕在篷车周围,哈特曼和高级军官们一点都没发觉山谷上正在形成暴雨云,他们只是发现周围开始下雨。从篷车运动的方向来看,哈特曼注意到,道路两侧变得更陡峭了。他赶快让导航员赖德上尉确认一下现在车队所在的位置,这时,无线电的静噪突然增加了,喀珊的呼叫信号被噪声彻底吞没了。

  高级军官们开始迅速研究起八十号州际公路的路线。他们马上就发觉了,车队现在所在的位置完全不对,贵妇号实际行驶的路线不是街区,而是一条干涸的河床。但现在不同了,河流里的水流不断地增加,从前方弯道涌进河道内,冲击着篷车的巨大轮胎。哈特曼知道,其实要倒车也并非难事,两辆指挥车上都有全套控制设备,就像从前的那些火车和电车,这条篷车的头车和尾车可以互换,撤退很容易,但他不想那么做,迎难而上是他的性格,他决定继续前进。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是他一天之内犯下的第三个错误。他原本的希望是美好的,只要转过下一个弯道,即可在河岸上找到一处缺口,贵妇号就能冲出去,回到大路上来。

  可他哪里知道,篷车队继续前行,转过一个弯后,突然来了一阵凄厉的狂风,呼啸着刮走周边的云雾,继而降下暴雨,砸向贵妇号的外壳,听上去就像遭到了子弹的侵袭。哈特曼让车队继续前行,又走了一英里,暴雨仍然不止,闪电噼啪,劈开天际,雷鸣轰隆,震撼大地,狂风暴雨一直就在他们的头上。当河谷水位迅速升高,从一条小沟变成大河之时,哈特曼才猛然省悟,他意识到必须尽快离开这条河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又拐过一个弯道,他探察出右侧堤岸稍微平缓了些,便立即下令,让贵妇号冲上去。指挥车往上冲,但是巨大的轮胎陷入泥中,不断打滑,雨太大了,已把这道斜坡变成黏稠的泥道。坡道倾斜度倒是不算大,只要还有百分之二十五的牵引力,篷车队便可以轻松爬过各种障碍物,像一只勇敢的大蛤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轮胎都出了问题,即便是由第一家族设计的,也没有什么超级功能,特别是陷入泥沼里,就出不来了。

  哈特曼临危不乱,他想了个办法,指挥贵妇号先拐上河岸,用尾车来推动打滑的头车。篷车队终于前移了,但刚一离开比较坚实的地面,整个车队就开始侧滑。舵手急忙扭转车轮,哈特曼高声喝令,全力开足马力。发动机嗡嗡作响,巨大的钢覆轮胎竭尽全力地转动,泥水飞洒,但整个车身还是没有扭正,仍是向左偏斜,最终的结果却是,左前轮陷进泥坑中,整个篷车都动不了了。哈特曼让舵手重新调整车的秩序,让头尾两辆动力车同时发力,带着车队摆脱困境,但泥坑下轮胎越陷越深,似乎下面有一张坚固的大嘴,给哽在了里面,拔不出来。哈特曼又将动力调到前轮,再试了一次,贵妇号颓然向前移动了一点点,就怎么都前进不了了。

  这时,首席工程师收到一个红色信息,是从前轮左轴变形测量器发来的。

  “糟糕,现在我们一定得退后,然后再试!”首席工程师对哈特曼说,“不然,轮子撑不住了,会掉下来的。”

  哈特曼低声骂了一句,把篷车的控制权交给了后指挥车上的副车长吉米·库珀。库珀小心地控制贵妇号,缓缓退下斜坡,沿河后退了至少两百码,然后再把控制权交回给哈特曼。哈特曼这回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车开出去,不管下面有没有泥坑。贵妇号终于离开了逐渐变深的河水,开上左岸下方的缓坡,哈特曼想让篷车在河底转个弯,找个更好的角度,一鼓作气,冲上泥坡。

  虽说是逼不得已,但今天他又做错了,因为,这是他今天所犯的第四个错误。贵妇号刚驶回河底,后方车身便沿着缓坡拐了个弯。就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一阵低沉的隆隆声,面色大变,而且旁白的人都听到了,紧接着,那声音变成了震天撼地的轰鸣。

  天!是洪水!

  近乎二十英尺高、泛着泡沫的泥水,像一堵又高又厚的墙壁,威力无比地冲击而来,轰然撞在上游河弯,再挟着树木和浮石向车队拍来。洪流狂暴而猛烈,扑向前五节车厢暴露的一侧,水雾溅起,大浪席卷,瞬间吞噬了剩下的车队。那巨木顺流滚滚而下,就如一柄攻城锤,巨力撞在车上,粗壮的树干登时火柴棍般地断裂。打击持续不断,洪水中带来的各种东西,石头、木棍,将贵妇号前面几节车厢打击得倾斜成一个歪扭角度,几乎翻倒,十分危险,河水带来的浮石聚集在车轮下,卡在没折断的树木枝干中。前面几节车厢里的乘员们已经惊慌失措,难以在地板上站稳了。大家正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只听广播里传来了巴克·麦克唐纳洪亮的声音:“所有人都待在原地,抓紧附近的东西,不要惊慌!”

  篷车队的鞍桥上,哈特曼正扶着桌子,努力站直身体。在他的旁边,军官们都摇摇晃晃,在倾斜的地板上尽量保持平衡,却显得狼狈不堪。不过大家都在努力加快速度,进行一切修复工作。看现在外面这情况,越来越糟糕,下面该怎么渡过难关呢?还好大家都尽快恢复冷静,没有丧失理智。

  “我们现在被卡死了。”首席工程师巴伯喊起来,“目前,所有轮胎都被水淹没了,后车的动力只剩百分之十,五号车和六号车之间的通道被撞破了!”

  “是车身折弯处吗?”

  “是的,长官!”

  “有没有辐射泄进来吗?”

  “目前还没有读数显示。”巴伯说,“气密性壁损坏后,两侧的舱门就自动关闭了。”

  哈特曼点点头,通过视频通道向所有乘员们讲话:“各位,请注意,因大雾干扰,导致行进路线错误,我们陷入了一条干涸的河床,刚才的坏天气使形势变得更加糟糕。现在,我们被困在洪水里,车队总体而言,遭受到一些轻微的损伤,洪水突袭,我们丧失了部分动力。不过大家放心,最糟的情况已经过去了,这场暴风雨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我们可以轻松地把贵妇号开回地面上去。大家都给我坐好了,千万不要紧张。”说到这里,他突然轻松一笑,“我指挥的篷车队,从古至今,从没输过呢!”

  车队内的布里克曼听到这话,不由得脸露微笑,心情放松。他环顾四周,发现乘员们紧绷的面孔也都放松了许多。

  哈特曼讲完了,几声静噪传来,刺耳至极,导航指挥员趁这当口,收到了乔迪·喀珊传来的信号,十分微弱:“已攻击变种人……但是布克和耶茨遭到反击……坠毁………请求……支……”接着传来的是自动求救信号的蜂鸣声。

  导航指挥官打开了前后导航的激光,让头车上的红色激光保持垂直向上,绿光则进行“扫爬”的运动,也就是让光线前后晃动,从一边的地平线摆到另一边,而且,将天空按东、南、西、北分为四个等分,然后不断重复这个行为,每次以五度作为间隔,按顺时针方向“扫爬”过天空。这就是大劫难前引路灯塔回转光束的重现。只要喀珊离得不远,一定能看到路线,她只需沿着光束,飞向光源,就能安全降落。

  飞行指挥官巴克斯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按响飞行车厢上的警报,通知地勤人员喀珊即将到达,命令他们做好让她着陆前的准备。巴克·麦克唐纳钻过了断裂通道两侧的紧急舱门,穿过飞行车厢,去检查后方车厢上的炮塔,看是否有人值班。接着,他把布里克曼和其他飞行员叫过来,让他们拿好武器,到车顶上去,给那些回收天鹰的地勤人员打掩护。他说:“上面是一场超级大的风暴,可能几个人不够,需要你们所有人一起动手,把她拉下来。注意射击敌人,以防变种人爬上来。”说完,他板着脸,向九号车走去。

  布里克曼迅速戴上头盔,从武器架上拿起自己的气动步枪,仔细检查了弹夹和枪管下的压缩气瓶,又拿了两个弹夹,放进胸口袋子,这才穿过右舷舱门,钻出车厢。他一钻出来,耳朵顿时有点受不了,刚才在车里,雷电的声音被屏蔽了很多,这会儿,才算见识到了暴风雨的力量。他感到狂风撕扯着衣服,将身体牢牢按在露台的栏杆上,他呼吸十分困难,几乎快要窒息了。看车顶下方,洪水滚滚,汹涌澎湃,挟带着断枝烂木,以惊人的速度冲卷过来。只见贵妇号前部的车厢,扭动在洪流中,像一座破裂散碎的水坝。每次被洪水中的巨物撞击,车身都剧烈摇摆,水雾喷溅弥漫,情况真是危急至极,这该如何是好?

  正想到这里,惊觉有人扯自己的袖子,原来是格斯,他说:“快看,她来了!”

  布里克曼望过蒙蒙雨雾,黑暗中,有两点缭绕的光芒,那是乔迪·喀珊座机的着陆灯。看距离的话,应在篷车队左舷大约一百码处,正逆风而行,用侧航之姿抵消风势。等她靠近些后,布里克曼清楚地看到了天鹰战机,它的机翼向后倾斜,正在剧烈晃动。中间有个红白的斑点,那是坐在驾驶舱里的乔迪的头盔。

  “糟糕!她飞不回来了。”布里克曼惊声大叫,旁白是头发斑白的地勤组长。那人正四肢着地,蹲伏于甲板上。此刻风速骤然升高,由每小时七十英里暴涨到九十英里。她又怎能逆风飞行?天鹰的最大时速也才八十五英里。随便一计算,就能得出结论:显然,乔迪会被狂风吹得倒退飞走,越飞越远,再也无法像平时那样,安稳地从后方降落到飞行甲板上了。

  乔迪显然也看出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了,她只能趁着风速稍减的一刹那,飞到篷车前头,准备竭尽全力以最大限度侧滑,让风力作用将自己带回飞行甲板。

  布里克曼突然看清了她的降落计划,不由得心底一寒,这种情况,就意味着他必须站在无遮挡的飞行甲板上,在乔迪滑过的一瞬间,将她从空中抓下来。这实在是危险之极,因为嘶吼的狂风很可能会把他扯起来,摔进水里。其实这天鹰十分轻盈,六个人就可以轻易抓住,而且,她相对于甲板的速度接近于零,所以抓住她也并非不可能。但天鹰引擎一直在全速运转,一不小心,有人就会被搅进去,被螺旋桨撕碎。布里克曼想到这里,简直不寒而栗,赶快将那画面从脑子里扔出去,他跳上甲板,站在地勤组长和他的手下旁边,对着高空探出身子。

  “危险!”地勤组长喊道,忙拿来几根长绳,交给地面人员,大伙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抛绳出去,捆住天鹰。但首先,他们得把她从战机中拉下来。

  格斯·怀特从蹲坑中爬出,一把抓住布里克曼的胳膊。和大伙一样,他浑身透湿了,骂道:“妈的!糟糕,她的战机上还挂着汽油弹!”

  布里克曼定睛瞧去,目光透过层层雨雾,只见那天鹰正上下颠簸,摇摇欲坠,而它的左弹架上还挂着一枚炸弹。

  格斯紧张地抓起他的胳膊,惊道:“如果撞到甲板,那东西可能会爆!”他下意识地退缩了一步。

  布里克曼揪住格斯的衣领,骂道:“你这个胆小鬼!”

  格斯愤怒地一甩布里克曼的手臂,但他却并未这样甩手而去,于是皱眉道:“她干吗现在回来?为什么不躲过这阵风暴后再回来?”

  现在已没时间理会这个问题了。

  此时,乔迪·喀珊的天鹰冲过来了,与飞行甲板平行,高度也差不多,直接滑了过来,大概还有二十码远,风力突然变低了,乔迪顿时感到危险,赶快关闭了引擎,她显然想到了螺旋桨的危险。天鹰因此来回摆动,向后一滑,随即轻飘飘地飞起,三个轮子快要触碰到甲板了。

  现在是最佳时刻。要想吃这颗樱桃,就看这一口准不准了。

  布里克曼、格斯和地勤人员立即跳了起来,从空中拉住天鹰。布里克曼抓住驾驶舱的边缘,左肘靠在汽油弹上,显然十分危险,他却没有注意,便把全身重量压在飞行器上,向下硬扯。格斯则用一只胳膊抱住机鼻,阻止其往前撞。当他们看到驾驶舱里的情况时,顿时明白了乔迪为何现在回来,而不是在外等待风暴过去。因为鲜血从她的左胸袋上汩汩渗出,飞行服染红了一大片。

  布里克曼只扫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支弩箭的倒刺尖头从椅背上探出,从其角度来看,应是从乔迪双腿间的地板下射穿后,刺上来的。乔迪的脑袋向前耷拉,身体不动,黑色面罩没掀起,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地面人员挥绳上去,拼命想把天鹰捆住。但是,突然间,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立即将战机从甲板上掀起,众人再也无力按住它了。只见它翻着跟头,向后飞去,驾驶舱被掀翻了,朝下一撞,落到后节车厢顶篷上。布里克曼和其他人瞪大眼睛,惊恐至极,又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机翼在撞击中褶皱断裂。驾驶舱折弯了,垂搭下来,像一座破时钟上的钟摆,“嘎嘎”地响着,撞向篷车侧面。汽油弹轰然爆炸,一团橙色火球爆起、扩展,沿着篷车向后窜去。几秒钟内,狂风席卷,将燃烧的残骸刮进了滚滚洪流。

  乔迪就此消失了。

  “他妈的……”格斯刚骂半声,话音就被大风吹跑了。

  布里克曼和其他人蹲在甲板上,惊魂未定,如梦初醒,他们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纯属侥幸。众人难以置信,盯着后车顶上被火焰烧起泡的外壳,还有上面袅袅冒出的青烟。这就是几秒钟前,乔迪·喀珊存留过的唯一一丝痕迹。

  “可是,我们刚才已经碰到她了,”地勤组长嚷起来,“我们刚才碰到她了!”

  雷电依然在头顶鸣闪。这鸣响钻进耳内,如同一曲讽刺的胜利之歌。布里克曼心情沮丧,他那第六感的异能却在说,这仅仅是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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